和平圖書-書評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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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海滄桑一百年（英文版） |
| 書評 |
「新書」《亞洲週刊》2005年6月26日
葉小秦
滬上百年滄桑 反帝主旋律
這部香港出版的攝影集《上海》，跟中國大陸蜂擁上市的種類「老照片」出版物相比，無疑隆重、精緻得多，似乎也寄託了港人對上海的一種年深月久的仰慕。
近二百張照片的年份自1843至1949年，時間跨度為106年。可以想見的是，攝影之時，作者既無傾向性也無前膽性，而在今天，他們的作品卻「聲情並茂」地向現代史反帝主旋律的來龍去脈。
國際列強倚仗武力來到中國冒險，大發橫財，再按自己的口味建造「樂園」，把西方燈紅酒綠的夜生活，包括粗俗的大腿舞，統統搬到了上海，毫不掩飾「主人式」的趾高氣揚。但是，無論是洋人軍警炫耀武力的上海街頭，還是華洋共處的上流社交場合，中國人幾無例外地嚴肅而冷淡，眉宇間分明透着壓抑與牴觸。當然，上海人並非大群「沉默羔羊」，有承擔的知識分子拍案而起，揮舞標語走向街頭，抗議列強及弱勢的中國政府。
一張上海三十年代藝人大合照，讓我們看到了當年演藝界「大腕」級人物田漢、歐陽予倩等人的真面貌，他們雖沒處於照片中心，但神態姿勢卻暴露了他們「專業的傲慢」和「才華的霸氣」。這其實是傑出人士的肖像畫，任何時代都一樣。但人群中還有一個女人，同樣不處於照片中心，神情謙卑而憂鬱，她就是後來成為毛澤東夫人的江青，當時叫藍蘋。文革時期，江青把神州攪得「周天寒徹」，對田漢等人痛快快地報了一箭之仇。今天重新審視這張大合照，你能發現藍蘋謙卑目光中的積怨、無奈與忍耐。
攝影集也記錄了上海慘遭日軍鐵蹄踐踏的悲慘與恥辱。一群警員列隊於楊樹浦警署門前，他們的警服及身體語言，讓人一眼看出這不是受招募的上海偽警，而是從東京、大阪、神户和名古屋等緊急抽調來、有經驗的日本警員。
在攝影鏡頭面前，日本警員全無怯場的表情，顯然已把上海視為自己國家的新疆土。日軍貼出的「港口重地，閒人迴避」的告示，使用中日兩國共通的漢字，毛筆字寫得十分漂亮，儼然已是書法作品，但其中卻夾雜了中國人不熟悉的片假名，透露出一宗最殘酷的事實：你們的國土被佔領，文字文化也接受佔領。
一個個當年無心拍攝和保留下來的鏡頭，卓越地承擔了「宏大敘事」的使命。一九四九年的春夏之交，郊區傳來解放軍的隆隆砲聲，三個斯文禮、衣冠楚楚的上海白領，簡直就是今日滬上「小資」的前世化身，買到報紙，不等回寫字樓，就迫不及待當街讀了起來。他們持報紙的手腕提得起那麼高，眼睛湊得那麼近，再也看不到尋常的優雅矜持。
但是，在報紙的字裡行間，他們又能讀到什麼消息呢？或許能敏感覺察一個時代的消失和另一個時代的來臨，但哪會想到新時代的主人竟會摧毀他們的精神世界，連這身筆挺的西裝都不能容忍，投來鄙夷嚴厲的目光？但攝影鏡頭卻把上海街頭的歷史瞬間，連同人心的焦灼，維妙維肖地保留下來，再交回到今日「小資」的手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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